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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五章 虛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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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 她妖嬈美麗的塑像出現在我的刻刀下,唇角隱含著一絲微笑。

我當然是會把它送給葉椛城的。在某一個節點,我驀然發現了我兩種截然不同的潛意識——不是兩種人格。暴虐的認為我不該原諒葉椛城,那天我與葉椛城的爭吵也是源於此。“本我”則認為這根本沒什麽大不了的,反正死了還會覆活。

沒有任何東西能束縛我。窗戶被風蠻橫地推開了,我深吸一口氣。樹葉娓娓旋轉著飄落進屋,明明是那麽易碎而不起眼的葉子,卻還是在青空之下飛舞。無論風雨,依舊在樹上艱澀地舞動。

我之前的推論完全錯了。現在我得出了新的推論。寧襟零是神沒錯,但是與這位“神”根本不是同一人,可能還是敵對之人。而流光想要覆活的卻是寧襟零。

她根本不了解在我腦中出現的“神”,誤以為是寧襟零在和我說話。其實寧襟零已經死了,怎麽可能跟我說話呢?

說不定……

不祥的預感再一次出現了。夏封羽,這個唯一有動機和能力的人,是最可能是那位“神”的。他只需要用另一副樣子——沒準兒還是他私下制作的人形的樣子出現在我的腦海中。

葉椛城站在門口,靜靜地看著我。

“我曾經告訴過你的,殺死寧襟零的,是最不可能的人。但我不能說出真相,這個空間的法則就是如此。”她微微勾唇。

“還有,誰讓你弄壞阿零畫的那張畫的……就算你看不慣也不能這樣吧……畫得那麽好,很值錢的……”

我氣不打一處來。“那你讓我去那座塔幹什麽?”

她的神情凝固了一下。然後她帶著微笑說:“不不不你錯了。我並不是要你去探尋什麽真相,只是要你在一層看到楚渃的真面目而已。”

楚渃……

“你的妹妹。”她頓了一下,“根本就不存在這個人。或者說,並不是楚渃。你的記憶,你的一切,全都是虛幻的,只有從高中開始才是真實的。”

“而且,你有沒有懷疑過……”

“你是否真的活過?別笑,我知道你會反駁我說這麽唯心主義的思想,在很多唯物主義的書裏都得到了批判。但是,這是事實——你真的活過麽?你這個人,真的真實麽?”

“如果你不信我,你就會投入惡魔的陣營。我不願這樣的事情發生,所以我決定以此殺死你的第二重潛意識。”

“你真的信任流光麽?”

她話鋒一轉。我驀地驚住了。我答應過她不要信任流光,但是面對流光的時候,我感覺她從未說過謊,每一個字都那麽真誠,就像此刻的葉椛城那麽真誠。

我究竟該……相信誰?

她沒有等我的回答。望向桌角那座塑像,走過去再用有些好笑的語調問我:“你自己刻了送給我的?刻得不錯嘛。”

我默然無語。

她把塑像舉了起來,然後微微地嘆了口氣。

“技藝這麽嫻熟啊……你終究是忘不了的……”

這算是跟她和好了吧?

我有些焦躁。大腦中突然蹦出來那句“死於此域之人,無可轉生”。它預示著什麽,也許現在只不過是無足輕重的一句話,但是它很可能就是未來改變的節點。但是我想不到它有任何的含義。“此域”是何域?“人”又是何人?“無可轉生”又是為什麽?

我翻箱倒櫃,找出了葉椛城當初落在這裏的筆記本。後來她也沒有再拿走。

她希望我什麽都不要想起來,卻又希望我能自己找到答案。這是一種矛盾的心理——可是她為什麽要如此矛盾?這些真相又是什麽?

我再次翻開那個筆記本。一不小心,把水潑在了上面。浸透了整個筆記本。

這並不是寧襟零留給夏封羽的筆記本,經過灑水之後,上面卻平白無故多了一些那個筆記本上的字。

“那妖冶的神明至此巡回,在風中化作妖的花朵。她的一顰一笑皆化作花枝的搖動。她深藏著那通往黃泉的鑰匙,就算是用她的生命為代價,亦不足惜。”

多出的還有從未在我眼前出現過的字。“那是一把精致的刻刀,即使是我這樣見過那麽多的刻刀的人,都不得不為它感到驚嘆。我為它命名‘以死求生’。”

以死求生……我拿出了十字架吊墜。很快,我發現了上面的一道縫隙。一道從未註意過的縫隙。

我把它打開了。裏面是一把很小的刀,卻無比鋒利。

“我知道椛城對阿羽是怎麽看的,但出奇地,我不厭惡阿羽。我知道阿羽對我心中仍存在欲念。但我並不介意。我知道有一天毀滅我的必定是阿羽,但我決心不讓這樣的事發生。那把刻刀我覆制了一份,並放大交給阿羽。”

“也許有一天阿羽會用這把刀殺死我吧。但與我無關了,我本就是個惡魔。我不信所謂死得其所。阿羽手上的刀,是我掌控他的媒介。”

“抱歉。阿羽。”

字越發地肆意張揚,狂傲而孤高。

結束了吧。寧襟零。你的日記已經告訴我全部的訊息。夏封羽的確是個病態的人形師。這是你自作自受的結果。

你連帶著他,一起成為了人形師,卻害了自己。這是不是極大的諷刺?

我大笑著看著天空。無比湛藍。寧靜得像海。

“湖山經醉慣,漬春衫、啼痕酒痕無限。又客長安,嘆斷襟零袂,涴塵誰浣?紫曲門荒,沿敗井、風搖青蔓。對語東鄰,猶是曾巢,謝堂雙燕。”

“春夢人間須斷,但怪得當年,夢緣能短!繡屋秦箏,傍海棠偏愛,夜深開宴。舞歇歌沈,花未減、紅顏先變。佇久河橋欲去,斜陽淚滿。”

全本最後,他摘抄了這樣一首詞——吳文英的《三姝媚.過都城舊居有感》。

過去的正在過去。一切都已經回不來了。

但是我一眼看到了“襟零”二字。

我突然意識到一個可怕的事實——雖然這和寧襟零的字體很像,但是落筆的習慣有細微的差異,這或許不是寧襟零自己摘抄上去的。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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